灰霽談戀愛的傳聞， 從各種渠道傳入了頹不流的耳朵裏。

起初，他並未把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放在心上。沒想到今天陪李在試鏡電影男主， 又一次聽到李在提起， 還說得繪聲繪色，有模有樣的。

灰霽談戀愛？

這種離譜的傳言是怎麽傳開的？他天天和灰霽在一起，怎麽不知道他談戀愛了？

綜藝今天在外面錄綜藝， 結束試鏡後， 頹不流讓司機把車開到綜藝現場探班。

之前搖搖氣泡的廣告上線好評如潮，還在短視頻平臺掀起了一陣熱點， Stone-X人氣也水漲船高，受邀參加了一檔熱門密室逃脫綜藝。

頹不流過來時， Stone-X新上任經紀人虞子琳已經等在門口。

“冷死了，偏偏這期還選在室外錄制，”見頹不流過來，虞子琳遞了個暖寶寶給他， 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，“頹總你先暖暖手，我帶你過去。”

頹不流看了眼她被凍得發白的嘴唇， 搖頭：“你留著吧，我不冷。”

虞子琳沒再堅持， 把暖寶寶揣進了口袋。

頹不流看了眼遠處的情況， 問：“還要多久結束？”

“你來得正好，”虞子琳擡手看了眼時間，笑道，“還有最後一小節就錄完了， 灰霽現在積分最高呢。”

頹不流並不意外， 和虞子琳往布景那邊走去。

這是一檔密室逃脫綜藝， 但這次把場地搬到了室外，主打模擬現實世界的真實性。

除了男團Stone-X，還有另一個大熱女團也參加了綜藝，十幾號人抽簽兩兩組隊，一起探案解密。

灰霽抽到了女團vocal阮潞，頹不流過來時，他們已經一起闖進了最後一關。

沒想到原本是偵探的灰霽搖身一變，成為了幕後大Boss，成功騙過他隊友以及其他隊員，在決戰時刻殺光了所有人。

“啊啊啊啊！可惡！”游戲結束，周沐陽氣得直跳腳，“我就說隊長是反派。要投死他，可惜你們都不信我！”

和灰霽搭檔的阮潞睜大雙眼，滿臉震驚：“怎會如此？我竟然完全沒有發現！”

周沐陽：“都怪他偽裝得太好，還把黑鍋推到我的頭上！”

灰霽雙手插在兜裏，懶倦地掀起眼皮：“是你太笨。”

一群男生打打鬧鬧，朝著休息區走來。灰霽被人群簇擁在中間，眉眼清晰銳利，透著青少年的意氣風發。

分別前，阮潞掏出手機爽朗道：“這次玩得挺開心的，灰霽，加個微信吧？”

灰霽沒有回答，他全部註意力都落在了遠處的頹不流身上。

昨夜下了一場雨，氣溫驟降，梧桐樹葉變黃，落了一地。頹不流雙手插兜站在樹下，他穿著一件黑色大衣，鼻頭被凍得微紅，仿佛已經等了很久。

灰霽連忙丟下人群跑了過來，一改之前的冷淡：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
“試鏡路過，順道過來看看。”頹不流見他只穿了一套薄偵探馬甲，隨口道，“不冷？”

“不冷，”灰霽拖過他雙手握在掌心，“你看，我的手都是熱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放手。”

“一會兒就好，”灰霽根本不聽，反而霸道地按住他雙手，“你的手也太冷了，我給你捂兩分鐘就暖和了。”

男生的掌心幹燥而溫暖，讓他身體也跟著暖和了起來。不知怎麽的，頹不流耳朵有些發燙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：“松開，有這麽多人看著。”

“看就看，”灰霽挑了挑眉，滿臉霸道，“要是我給你捂手犯法，就讓他們去告我吧。”

頹不流：“……”

怎麽越來越不聽話了？

頹不流正要發作，一旁的周沐陽湊了過來，笑嘻嘻道：“我手也冷，隊長也幫我暖暖吧。”

灰霽額頭一跳，瞬間翻臉：“滾。”

周沐陽惡心完人，轉身向自己經紀人跑去，嘴裏還大喊：“淩雅姐，我手好冷，你忙我暖暖吧。”

孟淩雅扶額，擡手給他胳膊來了一下：“這麽多人看著呢，給我老實點兒！”

周沐陽委屈巴巴地捂著手：“又兇我！你根本不愛我了！”

孟淩雅：“……”

周沐陽和孟令雅一路打鬧走遠，這邊，灰霽突然來了一句：“你也兇我。”

頹不流：？

灰霽：“你是不是也不愛我了？”

話音剛落，頹不流就抽出手，“啪”一下打在了灰霽手背。他是真的沒收力，灰霽硬生生吃了這一下，手背霎時一陣火辣辣的疼。

灰霽仰起頭，滿臉震驚：“你真打？”

頹不流矜貴地收回手，語氣冷淡：“誰讓你戲弄我？”

灰霽：“那不是戲弄，那是……”

“你好，”話還沒說完，一旁的阮潞拿著手機湊了過來，“那個……請問能加一下微信嘛？”

女生擡頭看向他們，雙眼明亮，臉頰紅撲撲的。

灰霽心情不好，直接拒絕：“不加。”

“我又沒問你，”阮潞瞪了他一眼，似乎有些嫌棄。然而當她看向頹不流時，又瞬間換了副語氣，變得溫柔可親起來，“頹總，我是你的粉絲，能加一下微信嘛？”

灰霽：？

頹不流也有些意外：“我的粉絲？”

“對呀，就是你，我在雙胞胎記者會時就入坑了，”阮潞笑了起來，看向頹不流的眼睛亮亮的，“沒想到竟然在今天見到了真人！果然好帥，比電視裏看起來更帥了，這麽偉大的一張臉，不出道真是可惜了！”

怪不得剛才拐彎抹角加他微信，原來是想通過他聯系頹不流。

想到這裏，灰霽臉色變得更差了。

“謝謝喜歡，”頹不流已經拿出手機，調出了二維碼讓女生掃，不僅加了她微信，還對對方說，“我看過你們的演出，現場氛圍很好。”

“嘿嘿，你喜歡就好，下次演出我寄門票給你～”

阮潞加上微信，心滿意足的離開。

頹不流收拾手機，提醒一旁的灰霽：“走了。”

後者沒有看他，只是雙手抄在褲兜，默不作聲跟了上去。

只是不知道怎麽的，剛才被頹不流打的那只手，突然疼得好厲害。

上車後，灰霽就把臉轉向了窗外，一副拒絕交流的表情。直到回家，灰霽都一言不發，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。

頹不流懶得搭理他的臭脾氣，和李在討論起了電影男主角的人選。

“我終於想起來了，有個特別適合主角的人選！”李在興奮的聲音傳來，“武星出生，3歲就開始演戲，拍了好多功夫小子。更難得的是他長大後也沒長殘，顏值比功夫更能打！”

頹不流卻有些疑惑：“這麽適合的人你之前就沒想起來？”

“這不是他被雪藏了，選角導演直接就排除了他，”說到這裏，李在有些遲疑，“餘淩聲哪兒都適合，唯一不好的就是身份有點兒敏感，好像是之前惹到了投資人，被雪藏了，你介不介意這個？”

“無所謂，”頹不流搖頭，“人沒有原則問題就行。”

“我調查過，他人品應該沒問題，就是這人挺倒黴的。”李在有些感嘆，“聽說餘淩聲家裏窮，打小就被送進少林寺，為了學武吃盡苦頭。後來拍戲有錢了，偏偏攤上個好賭的父親，家裏沒存下一分錢。等他好不容易才撈著一個男主角，嘿，結果你猜怎麽著？”

“卻沒想到被投資人看上，他呢，反抗時直接把投資人打進醫院，就這樣被雪藏了。雖然後來電視劇大爆，但和他早已經沒什麽關系了。聽說現在正在做武替，還要送外賣照顧年幼的弟弟。”

李在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，其實也是在試探頹不流的態度。

娛樂圈信奉玄學的人不少，有些人忌諱招運氣特別差的人入組，認為會拉低整個劇組的氣運。

李在雖然平時看著不著調，但辦起事卻相當靠譜。人是他推薦的，他要把各種潛在的風險一一告知，免得以後頹不流拿他問責。

“可以，”頹不流卻似乎根本沒往這方面想，只是說，“試鏡你安排，我有時間就過來。”

“OKOK，”既然制片人都這麽說了，李在也不糾結，直接道，“那我找人聯系他。”

打完電話又處理了一會兒工作，灰霽已經做好了晚餐——滿滿一桌綠色蔬菜。

頹不流：？

這是在暗示什麽東西？

“有意見？”灰霽雙手環胸站在一旁，表情臭臭的，“我最近減肥，吃不慣你可以讓那個主唱做給你吃。”

主人不理他卻陪別的小狗玩。

所以小狗生氣了。

用這種幼稚的方式報覆主人。

頹不流沒往心裏去，拉開椅子坐下：“我還沒問你，聽說你談戀愛了？”

“怎麽，你不同意？”灰霽故意和他對著幹，語氣很差的說。

頹不流動作微滯，兩秒後才開口，若無其事道：“我是你經紀人，我需要了解你的感情狀況。”

“談了，”灰霽故意氣他，“不僅談了，我們還見過家長同居了。”

“是嗎？”頹不流挑眉看他，神情似笑非笑，“那麽請問你的戀愛對象，知道你們在談戀愛嗎？”

灰霽被他噎了一下，好一半響才說：“那是因為我經紀人不同意，所以他不讓我公開。”

頹不流：？

下一刻男生湊了過來，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他，直勾勾的，仿佛鎖定獵物的野獸，不拿下獵物就誓不罷休。

“經紀人，所以你同意嗎？”

頹不流垂下眼眸，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：“我同意不同意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那個人喜不喜歡你。”

灰霽楞了一下，明亮的眼睛霎時黯淡了下來。

他心臟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住，泛起一陣難耐的酸澀。

“另外，沒有把握的話不要亂說，”頹不流無視了他的痛苦，公事公辦地提醒，“你現在正紅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。說這種捕風捉影的話，得不償失。”

得不償失……

“你說得對，”灰霽深吸一口氣，狠狠咽下心頭的狼狽與不甘，“是我自作多情了，我根本不配。”

頹不流垂著頭，沒有說話。

……

小狗被主人撿回家，見主人給它食物，替他遮風避雨，就滿腔欣喜地交出一切，還以為自己也是主人的唯一。

卻不知在它之外，主人還有無數只小狗，無數個比它更重要的東西。而它獻上的滿腔熱忱，卻只是主人眼中，最微不足道的東西而已。

但是小狗能怎麽辦呢？

在被馴服的過程中，小狗已經完全變成了主人的形狀。

它的世界裏只有主人，它的開心和痛苦，都由主人一手賦予。

離開了主人的小狗，是會死掉的。

……

灰霽躺在床上，在漆黑中睜著雙眼，一動不動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。

“叮——”

頹不流發來一條信息。

【明天我會搬出去。】

灰霽盯著這行字看了很久，久到眼睛幹澀變疼，他這才紅著眼睛，若無其事地回了一行字。

【好，要我幫你搬家嗎？】

【不用。】

不用。

語氣冷淡又強硬，仿佛拒絕任何一個毫無分量的陌生人。

灰霽幾乎已經能夠想象，頹不流打字時冷漠的表情。

又或許是，自己在他心中，也只是一個毫無分量的人而已。

灰霽放下手機，重重閉上了眼。

頹不流，不要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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